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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后作家袁天豪:我用写作打破沉默

文:李燕霞 来源:新闻中心 发布时间:2018年10月24日
李燕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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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豪,00后,成都大学2018级广播电视学专业学生。15岁出书,18岁成为签约作家,出版了《在路上》《消逝的信与书》等4本作品集,作品选入10余本作品选集,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中国中学生报》《华西都市报》《语文周报》《中国校园文学》《四川文学》《青少年作家精选》等报刊杂志上,获奖30余次。袁天豪用文学发声,吐露00后少年的内心独白。


文学梦起


袁天豪从小对文字敏感。母亲回忆,天豪几个月大时便会盯着墙上的文字咿咿呀呀,手还指指点点。一次,妈妈抱着他去参加婚礼,他眼睛久久停留在那个大红“囍”字上,妈妈便教他识字,“囍”成了袁天豪人生中认识的第一个字。


时移世易,天豪一家从南充迁到成都,彼时爸妈为生计奔波,经常将他送到书店看书,他往往一进书店就不想出来。书店高高的架子上,摆满了童话书、漫画、散文集……小天豪一本本地看……这里有着未知世界的各种答案,编织着他的童年记忆,打开了他与文学相遇的大门。“书店架子上的书,只要我够得着都会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四年,他能读的书越来越多,对书的渴望也与日俱增,到上小学时,他已经读了上千本书了。


天豪爱书、爱学的性情源自家庭的熏染。爸爸从事经济相关的工作,妈妈投身教育,家里亲人也大多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个被他总结为“会计+教师”的大家族中,尤其重视教育和保留孩童的天性,过生日过节给孩子送书是彼此的默契。后来,爸妈把他送到读经班,《老子》、《中庸》等国学经典他熟读成诵,他开始提笔写些东西,表达自己。


小学三年级时,天豪的作文《我和外公》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分享,这篇追忆已逝外公的文章,老师念着念着哽咽了,同学们也开始哭。“大家都哭了的时候,我内心还是很平静的,可当我回到曾经与外公生活的院子,知道外公再回不来了的时候,情绪才开始崩溃。”也是这一次,天豪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文字可以记录,可以抵抗遗忘,“作家”的梦开始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文学路上


小学时,姨妈送给天豪三本余华的书——《活着》《在细雨中呼喊》《许三观卖血记》;爸爸“扔”给他爱伦坡的《厄榭府的崩塌》……同学之间如果谈到一本书,他没有读过,他便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赶紧找来“饱食”一餐,在书本的世界里,他如饥似渴。


“在我拥有些许力量前,我是个分外虚弱的人。获得力量的成长必须需要摄取强者伟大之处中人类的美好共性。”在阅读的世界里,袁天豪与古今中外的文豪大家对话,汲取养分,也不断建构着自己的文学世界。


初读余华作品,袁天豪惊讶余华能以如此冷静的笔触,近距离描写死亡与性爱,把绝望写得不动声色,他突然感到自己语言中的苍白,开始追求表达上的力量感;读爱伦坡、卡夫卡,两位大师教导了他观察世界,挖掘世界的深刻内涵;学习昆德拉过于张扬的暗示,感悟海明威、卡佛两位极简主义大师的灵魂后,他提笔写下与海明威作品同名的《我想凡事都能勾起你的一些回忆》,致敬大师;再到他重读王小波时所感到的彻头彻尾的震撼,“他让我意识到我对文学力量理解与运用的浅薄,王小波是个值得一生学习的老师。”


读万卷书,得万千感悟。“以前我想驾驭文学,最后我向文学作出妥协,这时候文学里的美学一下子就来了。我很少再把文学称为文学了,只感到一阵沉默。现在我仍在写一些东西,我认为我不得不写。这个时代还是太需要人了,我必须一刻不停地写作,必须打破自己的沉默。”


与诗相逢


这一路上,袁天豪的步伐没有止于笔尖。一个人行走在上海霓虹斑斓的街头,他写“猫正守着一轮孤月/故乡失去解释的意义”;在锦里,他感叹“遥远的杀声结构了少年的梦境”;远渡剑桥,在康河的柔波里,他写“还请你不要在意这云彩/因为连同这波光这垂柳/这发梢/这熟悉的感觉都比以金色降临”……他的生活变成他文字里一掠而过的意象。


志学之年,北岛、海子、聂鲁达成了袁天豪的诗歌启蒙导师,诗歌打开了他认识世界的新大门。后来,读了木心的诗,张枣的诗,阿来的诗……袁天豪能感觉到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情绪,急需一个豁口发泄出来,诗歌成为了最好的载体。


那是初中的一场语文考试,作文材料里北岛一首《日子》激起了袁天豪写诗的欲望,冒着考试考砸的风险,他写了一首北岛的同名诗《日子》:“那时我的字迹张牙舞爪/无所畏惧/没有想过要把热血放在最深的梦里。”“《日子》是对自己生存的诗性反刍,当时我困惑于生活和成长的很多细节,我不想用记叙文诉说我的困顿,它本身不具有唐吉诃德认真攻击风车的那种崇高,但是情感是足够真诚”,诗由此走进他的生活。


天豪写诗并不仅靠灵感迸发,每次写诗前他会花上不短的时间广读各种流派的诗,积累和学习如何用意象、典故吐露心声。打磨诗时,他也会因为磨不出好的字词辗转难眠。写作进入倦怠期时更为煎熬,“甚至连思考挫折的精力都没有了,听一句安慰或鼓励都感觉撑不下去了。”他近乎“强迫症”的要求自己,在每一部作品中不能重复使用典故和意象。


小小少年在圈子里渐有名气。中学时,他成为了石室中学北湖校区文学社社长,成为了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会员、四川校园文艺创作研究会会员,获评四川省十佳文学少年、中国少年作家班高级学员、中国少年作家班十佳学员。


几年来,以文学为媒,他结识了文学圈里的名人大家、同侪同好。一次参加比赛时,时任四川文学家协会的秘书长主动找到他,赞赏天豪的少年天才,并提出将他以往的作品结集出版,《在路上》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版上市。


一本又一本,高二到高三期间,又一部作品《消逝的信与书》正式出版上市,天豪亲自设计书的封面,并参与出版的全程。当看到自己的作品摆放在幼时读书的龙舟路布克书店,天豪是骄傲的。


少年心中的诗,变成了铅字,自然而然流淌出来,抒发着他心中汹涌的情绪,化作诗意的存在。



另一个“我”


80年代,袁天豪的外公抓住时代机遇下海经商,靠着独到的眼光和努力给家族拼下一份厚实的家业,后来在时代的浪潮中又跌至潮底,在袁天豪的记忆里“小学之前的记忆都是贫穷。”家族四十年的起落故事也是三代人记忆中的光荣和梦想。他决定要做点什么。10岁时,他开始酝酿着写一部反映时代浪潮下一个家族随时代跌宕的小说,起名《春秋》。这8年,他四处搜集那个年代的资料,记录下长辈的口述故事,试图将自己置入家族历史风雨历程


就在即将着手开始小说写作时,积攒8年的文稿资料遗失,8年的准备被一朝打回原点,他必须重新整理架构小说。他在他的公众号“安迪和他的理想国”中写到:“文稿的遗失和成都这些天阴雨连绵,都让我怀疑自己。”但他不愿意放弃,他想这是一场文学苦旅,不能妥协。“我继续写吧,如果外面一直下雨,你就可以窝在床上读书,读一整天。”


他评价自己极度理性、又极度感性。丰富的涉猎和积累,让他又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但他又总能与每个朋友玩在一起。他说这是输入和输出的平衡。他跟大多数大一学生一样,在繁忙的学习和社团活动中周旋,偶尔也在朋友圈里吐槽逗乐。只有回到他的“安迪和理想国”,那个诗意的、才情的、文学的袁天豪在肆意的释放。


文学之外,他钟爱机械,尤其喜欢研究汽车。最近,他有了一个想法,大学四年拍一部纪录片:片子讲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中国工业文化的嬗变,“欧美国家的工业文明都是顺理成章的,而中国工业文明的发展歪歪扭扭、跌跌撞撞,拍这样一部作品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将文字变成画面,用镜头去记录,这对他而言,是个待开发的新技能,他将花四年甚至更长时间去了解。


袁天豪诗歌选登:


失衡


夏天的悬崖已经落满劳绩

伊内兹的乳房

至今哺育草原上的那群唐璜

那是农耕的南风

啜饮羊群


瞧见我认真的失衡吧

我想是在爱琴海

或者

卡里亚女人们被海风撩起的

裙摆里

我的理性并不存在

又或者是被消解


只有在贫瘠的指甲里

尽力挖掘智慧

热情已经开过去了

船上满载的是秋天


波光粼粼透支一千年的诗意

太阳的妻子褪去了沉穆的暮色

温柔地询问断翅的鸟儿们

能否飞得更高



消逝的信与书


风一起

树就知道了

对落花从来不问归期


轻狂是可以再有

而叹息仅一次

在无法克制的表述中

每一个字炸裂得毫无意义


一封信完成

更改和填补都是后事

署名一种光秃秃的快乐


遗迹值得回味

若整个文明没有观众

也足够独自回味


不存在长在风里的花

也就没有终极的幸福

哪怕是同一个人

读信也不及写信时勇敢的万分之一




你即将成为新的河流


高山间我们已失去灵魂

在阴阳的两面

太阳与骄傲各自燃烧


且让那些好看的光晕盘浮在

我们的身边

手牵手地走上

无人参拜的神坛


比如,你成为我的祭品

我又成为你的祭品


于此

我们可以开心地鼓掌、大笑

赤身裸体

跳着疯狂的舞蹈


于此

我们也必须寂寞地承认

那些饱满是生活赠予我们的

那些皲裂也是生活赠予我们的


(文/李燕霞  编辑 闵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