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人物】考研、出诗集,这个彝族小伙儿有点“强”

文:舒昕图:加主布哈 来源:新闻中心 发布时间:2019年04月16日
舒昕 加主布哈
来稿单位审核审核 编辑 闵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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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主布哈,男,彝族,商学院2015级国际贸易专业学生,现已被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学硕士录取。发表过多篇文学作品,曾获第八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2018年度“新丝路青年文学创作奖”,第六届徐志摩微诗歌奖。近日,出版了处女作诗集《借宿》,广受好评。


大凉山山川日月启蒙创作


加主布哈今年25岁,生长于四川大凉山越西县。凉山州地处中国西南一隅,在现代化社会中仍保留着原始气息,加主布哈从小就浸染在朴素的大自然中。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在山上放牛、放羊。天为被,地为衣,“田野属于我”。


彝族是一个有着诗歌传统的民族。人们常常聚在一起,唱民歌、出谜语。幼时加主布哈围在大人膝前,听悠扬山歌里的歌词,听人们把简单的事物编成有趣的谜语。这样充满智慧的游戏,让他感受到了语言的魅力,彝族的山水风物滋养着他。


高二时,一个星期五,加主布哈坐在回家的绿皮火车上,偶然读到了海子《半截的诗》深受触动。之后他问着老师借了一本海子的诗集,仿佛闭上眼睛就能体验到诗中的空灵。受海子诗歌的启蒙,他第一次知道诗意为何物。


少年内心澎湃,思绪泉涌,拿起笔开始写诗。初次写作,他倾泻出几乎全部情感,加主布哈用十五个夜晚换回十首诗,命名为《十夜拾语》。“诗歌总是要有情才能长存于世间的”。奋斗的光阴里,脑海中在回响那首诗:你是我的,半截的诗,半截用心爱着,半截用肉体埋着。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以诗之名 借宿人间


加主布哈创立了一个公众号,名叫“流离诗所”,这里收录了他创作的诗,同时也为其他诗人提供分享作品的平台。在这里,他每周邀请一位诗人来“借宿”——发表一篇作品,每季度评出最受欢迎的诗人,由“流离诗所”赠送特制礼品。成都的民间诗刊《零度》最先发掘并重点推荐他,自此不少诗人来他的公号“借宿”。加主布哈的名字,渐渐为圈内所熟知。《零度》诗刊纯粹的诗歌氛围一直感染着加主布哈的创作。


“能有一本封面上署上自己名字的诗集,应该是每个诗人的愿望吧。”2018年4月,加主布哈大三下学期,此时他的“诗龄”已有五年,发表在报纸、刊物上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在成都诗人小圈子里也逐渐有了一点名气,公众号“流离诗所”上自己原创诗歌的数量也累积了起来。加主布哈觉得,是时候了。


从计划出版一本自己的诗集,到亲眼看到心血印成铅字、把有重量的实体书拿在手上时,时间刚刚好过去了一年。加主布哈回忆一路历程,心中感念万分。


诗集出版 众人合力


作为一名在校大学生,要出版诗集不是易事。一开始,加主布哈对出版流程一无所知,《零度》诗刊的笑程很欣赏他,了解他想出版诗集的愿望后,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担子。但难题又来了。自费出版一本书,书号、排版印刷、校稿,无一不需要投入资金。他把自己曾经的奖金几万块全部投入其中。母亲得知了他在做的事,也打来电话询问是否需要资助。有了亲朋的支持,加主布哈底气更足了。


加主布哈背上行囊,回到大凉山的家中闭关修改稿件,“出版的诗歌必须是完美的”。在故乡的老房子里,在童年环境的怀抱里,他尽心去感受大自然。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鸟鸣,夜晚田野旁的篝火、房梁上的瓦片……灵感不断在脑海闪现,仿佛此刻神在与他私语。


诗集名 “借宿”二字也很有故事。在他的家乡,出门外游的人不论走到哪个村庄,需要借宿时便会敲门询问:“主人家,有狗吗?”主人家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出来热情待客,留宿客人。加主布哈把这句对话印在了诗集里。他说:“于我而言,茫茫一生便也是短暂的借宿罢了。”


三月,《借宿》正式出版。诗集精选了加主布哈近几年的作品,插画也是随心而成,诗集由《零度》诗刊策划,笑程老师亲自负责装帧设计,彝族著名诗人阿苏越尔老师作序,四川大学文学博士左存文作评论,四川民族出版社的老师们也为诗集面世鼎力相助。加主布哈说“获得了许多帮助,这些我铭记于心”。


偷听了神和万物对话


加主布哈的诗歌语言经历了从野性、地域性向理性与民族性转变。他有少年对自由的执着,对家的依赖,对自然的热爱。《借宿》的名称就有深刻体现——那是加主布哈向往自由,渴望一种没有束缚的交往形式的内心独白。如今,他更多了一份成年人的责任感:今后,我想不仅为自己发声,也为生活发声,为民族发声。


在创作早期,加主布哈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写诗的风格颇有一种“野性”。他在《十夜拾语》中写:“牧人的野火烧出了第一颗太阳”。“看他那时的诗,你会有种不寒而栗的疼痛感,仿佛文字化为一把刀,直戳你的心灵。可是又有种魔力吸引你忍着疼痛一直看下去。“祖先用银针把智慧穿成线,彩线飘飘指向灵魂之路,我们却缝上了自己的方向。”


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主布哈对人生和世界也有更多思考,这些也都在他的诗歌里体现出来。从前他关注命运、关注民族问题,写出来的文字也颇具力度。彝族著名诗人阿苏越尔这样评价他:“他没有虚掷自己平凡的生活经历,也没有闲置自己非同寻常的文化背景。这些都生动形象地活在他的诗歌中。他诗歌中很多意境看似零碎,主题却一以贯之。我读到了诗人对故乡的深情厚谊,也品味到了对传统的无限敬重。”


“我就是偷听了神与万物之间对话的人。”许多读者赞誉加主布哈的诗“是彝族人的乡愁诗,带着漂泊的味道”。“大家都可以尝试这种方式——借宿,你来我这儿,我去你那儿,眼界从周围望向更远的地方。其实啊,人的一生不也像借宿在这世界上。”


“今后,我想继续行走在文学的路上,更加重视创新,散文、小说,都是我尝试的方向。今后,诗歌中的留白将给读者最大限度的想象,让每个人领略到不同的诗意的风景。”


心怀创作的热望,让儿时黄昏下那个纯粹的灵魂指引他前进。


加主布哈诗歌选登:


稻草人,我们私奔


稻草人,在最后能望见村庄的高坡

我们歇一歇,回头瞧一瞧


看那些炊烟缝天空的伤口

那缕最厚重的,定是我的祖母

她气短,烧火的时候烟最浓

熏得她咳嗽不断


想到这,我就会流泪,你若也低泣

我不会惊讶



傍晚,我们都有血缘关系


傍晚是一件男人的外套

轻薄或厚重,披在我爱人的身上


傍晚是爱情,在我心的地平线上,缓缓落幕

我们便紧拥彼此,一起堕入黑

黎明来时,我们一起再从村庄,缓缓升起


傍晚我们都有血缘关系,亲近且甜蜜

身上流淌着鲜红,流淌着长河的远

石头枕着石头的硬,青草望着黄叶哭

甜蜜且亲近,傍晚我们都有血缘关系


傍晚诞生自己,垂钓者准备拿自己引诱幽鬼

傍晚埋葬自己,垂钓者走进神灵的晚宴

傍晚离开自己的时候,你也要离开我

我将和万物失去血缘关系,回到混沌

说一些,不着人世边际的话



大雪


雪,若孤身前来,就有兽性


就会使用粗钝的角,围攻故乡

我的母亲,就会梦见我病重


她将彻夜不眠

雪,若结伴而至,便携神旨
父亲面如群山,抖掉身上的积雪


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次烟

编辑:闵秀玲责编:周小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