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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的周三，代丽飞下课后刚回到出租屋，就发现偏瘫失语的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她赶紧把奶奶抱起来，当时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代丽飞不放心，周五天气放晴，她带奶奶去医院检查，没想到，奶奶左腿骨折了。这是代丽飞独自照顾奶奶4年来，第一次受伤住院，她有些自责。

代丽飞是成都大学医学院（护理学院）护理专业2016级学生，今年20岁。4年前，81岁的奶奶突发脑溢血导致偏瘫，爸爸因疾病损伤智力，奶奶的其他子女也都已年过花甲，从小被奶奶抚养长大的代丽飞不忍心奶奶被送到养老院，毅然决定承担起照顾奶奶和爸爸的责任。

▲代丽飞和奶奶

奶奶突然瘫痪

16岁女孩边上学边照顾

如果不是奶奶突然生病倒下，代丽飞或许还能安然地在象牙塔里度过一段纯粹的校园生活：和同学们一样，在教学楼上课、去图书馆看书，课余时间参加社团，也许还会和同学们聚餐、旅游。

▲代丽飞和同学

4年前的暑假，81岁的奶奶突发脑溢血，被家人送进医院。医生说，奶奶左半边身体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必须有人照顾。但奶奶的四个子女中，代丽飞的爸爸因为从小患病损伤智力，勉强只能顾好自己，其他叔伯也都年过花甲，没有能力亲自照顾老人。

代丽飞从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虽然在农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奶奶一直很疼爱这个孙女。代丽飞记得，四五岁时，自己半夜生病，是奶奶背着她走了好远去打针，再背着她回家。邻居给的糖果，奶奶也会小心地裹在手帕里，留给孙女吃。“我能照顾她，为什么要送养老院？”代丽飞决定，向高中学校申请走读，回家照顾奶奶和爸爸。那一年，代丽飞16岁。

早上5点半，代丽飞就要起床，先帮奶奶穿衣洗漱，做好饭，一边自己吃，一边还要扶着奶奶唯一能动的右手喂饭，实在来不及了，爸爸也能帮着喂一喂，然后匆匆赶到学校上课。“学校离家近，只要10分钟。”代丽飞说，中午12点多放学，煮饭收拾的时间就很紧张，刚刚开始照顾奶奶时，没有合理安排好时间，经常手忙脚乱。

高中学习紧张，除了上课和照顾奶奶，代丽飞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认真学习，“有空就看看书”。就连高考两天，代丽飞仍然是早起做饭、喂奶奶后去考试，中午还要赶回来，下午再回考场。

也许是因为心态轻松，平时成绩一般的代丽飞，高考成绩还是过了“一本”线。“一直想当老师，后来调剂到护理专业。”代丽飞想，护理专业也不错，至少对自己照顾奶奶和爸爸有帮助。

带奶奶上大学

学习和奶奶成生活全部

上大学，意味着要离开家。刚拿到录取通知书，代丽飞就早早做起计划。在新生群里，她联系上班助，帮她申请走读。8月中旬，代丽飞在距离学校10多分钟路程的小区里，租下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月租900元。“有更近的，但是要1000多，租不起。”代丽飞说。

上了大学，代丽飞的生活与高中无异，仍然是早早就要起床，给奶奶换尿不湿、穿衣、洗脸擦手、做早饭。每天8点前，代丽飞要赶到学校上课。中午放学，她又匆匆骑着单车回到出租屋，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要买菜、做饭，还要给奶奶翻身、拍痰……因为常年卧床，身体虚弱，奶奶总是容易出汗，代丽飞一天要给奶奶换好几次衣服，避免感冒……这样的生活，代丽飞说，“已经习惯了”。

现在，代丽飞已经能够几分钟就在菜市场买好菜。南瓜、豆腐，肉一定是搅碎的肉沫，奶奶才吃得下。奶奶精神不大好，说话声音很小，加上慢阻肺、肺心病等慢性病导致嗜睡，代丽飞在家时，总是隔会儿就要看看奶奶，喊醒她。“她活动量少，再睡就容易血栓。”

23日上午8点，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在出租屋里，见到了代丽飞和奶奶。当天上午前两节没课，代丽飞时间稍微宽裕一些。花白头发的奶奶坐在轮椅上，天气降温，她的腿上盖着一件毛呢大衣，脑溢血带来的后遗症，让奶奶没有办法和代丽飞交流。奶奶偏坐着看着墙上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译制片，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在看。

代丽飞把煮得软糯的稀饭和牛奶喂给奶奶后，又端来热水，细致地给奶奶擦脸。她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奶奶背后，支撑着她和轮椅后座的空间，听到奶奶喉咙里有痰，代丽飞从奶奶的后背熟练地由上往下拍，让奶奶用力咳嗽。“吐不出来。”代丽飞皱着眉头。

收拾完，要去上课了。代丽飞把奶奶推回房间，抱上床，盖上被子，然后把电视节目调到热闹的京剧、四川方言节目，故意调大音量，“要让她听到声音”。代丽飞这才关上门，往教室赶去。

婉拒更多资助

负担得起不想麻烦别人

因为奶奶身边不能长时间没人照顾，代丽飞几乎是一下课就往家里赶。加上从小性格内向，刚开学时，代丽飞甚至很少和老师、同学交流。“刚来的时候，可能我问她十句，她能回复一句。”代丽飞的班主任张勇告诉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入校前，代丽飞的高中老师就联系过学校，告知了代丽飞家的特殊情况，学院也注意到这个独立自强的女孩子。

2017年上半年，通过学院联系，一位在川大华西医院附近摆摊的爱心人士了解到代丽飞的情况，主动提出每月为代丽飞提供1000元资助。后来，还有人联系帮助，但都被代丽飞拒绝了。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自己能够负担得起，不愿意多给别人添麻烦。”代丽飞说，现在，奶奶每个月有1000多元的社保金，加上低保和好心叔叔的资助，学校每学期的助学金，她自己也找了家教工作，能挣到一些钱，足够自己和奶奶、爸爸生活。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但20岁的代丽飞总是衣着简单、素面朝天。虽然身材纤瘦，但能明显看出常年干活练出的紧实肌肉。代丽飞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衣服，手机是花200元买的，但却愿意给奶奶花钱买品质好的高钙奶粉，奶奶的衣服几乎占据了整个衣柜。她说：“奶奶用好的，我凑合就行。”

代丽飞说，现在，爸爸一个人在郫都区家里，能照顾自己。小长假时，她会把爸爸接到出租屋。每周，代丽飞都会独自回家一次，但每次停留不超过3个小时。每个周末，代丽飞还要去武侯区做家教，最多的时候，代丽飞带着三四个学生。“毕业了，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当老师。”代丽飞说。

放学回家，代丽飞会和奶奶聊天，学校今天发生了什么，自己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虽然奶奶不能回应，但代丽飞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对代丽飞来说，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记者 于遵素 王红强